#3 木結他(香→英)
我們在火車站重遇。恰好去年的最後道別也發生在火車站。那是在英.國的事,現在我們在巴.黎。那時亞瑟幫我把行李抬上火車,這次我為亞瑟拾起幾個硬幣(他一如以前的粗心大意)。更不同的,自己這次沒拉著一個二個的行李箱,只有背包與木結他。
「當浪人跑到這麼遠啦?從亞.洲一路走到歐.洲。」亞瑟扭開一瓶水時抬起眉毛,在英.國人說出他自己也不信的話時就會作出這個表情:「我以為你想家想得要死。」
我聳肩,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也不了然的問題。
「可能我想念這邊的食物。」
噗一聲亞瑟立刻拿開水瓶,大概想起我們在大學租房子同住的第一個星期。那時候亞瑟第一次嚐出前一丁,而我的廚藝亦在那之後突飛猛進。
「你呢?」瞄了一眼亞瑟的腳邊,小巧行李箱散發著碳纖維的化學氣味,或許還夾帶點飛機艙長途火車內的空氣。
「喔,出差,想不到吧。」我倆好像調轉了唸的科系。亞瑟打著哈哈,笑意亮了整張臉龐,隱沒工作的淺淺線條。我裝作不經意地細看他的表情,心想不知道他會否在我臉上看到一樣的變化。
接著我們聊起足球、奧運、和朋友,直到他打了眼神:「你學了結他?」
「一直都會。」
「胡說,我從來沒聽你彈過。」
那是因為你老把搖滾樂開得震屋的響,只是我答道:「彈得不好嘛。」
亞瑟笑了起來:「你用結他來賺旅費和結識女孩子嗎?」
我沉默半晌,捉住了立在腳間的結他袋帶子:「我彈不到意中人喜歡的歌,那個人喜歡吵得要命的搖滾。」
「會彈結他的男生沒有女孩不傾心的。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大概聽到朦成一團白噪音的廣播讀出他的目的地,他摸索口袋,確定了沉實的重量還在,才笑笑說再見到你真好,facebook上聯絡,我揮手跟他道別。
他消失在來來去去的人群後,我拉開結他袋,將木結他靠在胸前,漫不經心地撥弄琴弦,思考應該彈首K歌之王還是童話。
人們的浪聲連綿不絕,我突然意會到,儘管這些聲音聽來都是差不多的模糊背景,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聲笑都是獨一無二的,只會於這個時間這個時空出現一遍,然後淹沒在接踵而來的聲音、清潔工抹上的漂白水和人的記憶裡。包括在我的記憶一隅,我想,
木結他輕柔低吟。在喧鬧孤獨的火車站內,我彈了一首Scarborough Fair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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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作者的角度,只有Scarborough Fair是跟文的内容有密切關係的暗喻。另外在我心裡播放的版本是Hayley Westenra的。
自首,不作修飾的文風和故事意念是因為在讀陳寧的《風格練習》。為如何寫貼近香君模版的香君苦惱了太久,還是乾脆我寫了就算(....)
也大概只有香君我敢用第一人稱了:p
20120606.花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