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球儀Ⅱ
.APH×刀劍撲克大陸架空系列:紅心國
.CWT48無料
.為米英篇幅《天球儀Ⅰ》續篇
山姥切從一樓窗邊望出去,停駐於燕屋前的馬車他不陌生,紅心國的國徽在棕紅車門上若隱若現,這顯然是一趟低調行程。樓下會客室的木門開了又關,杯碟輕碰的聲響偶爾穿透地板,想必是那位客人在跟三日月談話。他低頭啜飲一口咖啡,思緒漫然飄到窗外啼鳴的鳥兒,又回到今天的工作。
三日月進來時山姥切正於抄寫紀錄的途中,他垂下眼眸叫喚自己的名字,然後柔聲問有沒興趣出去走一走。
是調查工作。燕屋的主人解釋,語調完全不似自己的老闆,他一直叫三日月公私分明,卻絲毫不見改變。樓下的客人想買下某件物品,但他也想知道它如何輾轉來到我們手上,能追查越久遠的經歷越好。
他在紀錄簿夾下書籤,轉身去拿外套。可以。山姥切簡潔地補上一句。是什麼物品?
是一個天球儀。三日月笑說。
× ×
傍晚他帶著調查結果回來,正在寫信的三日月看來聽得漫不經心,然而總在他講述要點時頷首回應。山姥切追溯到戰爭時天球儀所在的家族,接著線索便斷了,他查不出天球儀的製造商,黑市數度轉手時也沒有任何提示。
「我得看看實物。」山姥切闔上筆記本,淡泊的湖綠眼眸並不挫懊,「根據紀錄它的底座有紅心國徽以及刻字,用這個再翻查商店名冊應該不難推敲。」
「不必了,我已經知道它的來歷。」三日月朝他微笑,墨水筆優雅地勾劃最後一圈。
山姥切皺眉,感覺像是又落入對方的圈套:「你明明知道,卻還是要我去查?」
「哈哈哈,我知道最初和現在,卻不知道過程,多虧國廣才拼湊出整個故事呢。」三日月把信放入紺色信封,讓蠟燭燒過封蠟,滴下金蠟蓋上印章。山姥切凝視對方手指流暢如同舞蹈的動作,一如那手寫得漂亮的紅心國文字,這彷彿是三日月生而學來的形式習慣。不知道他何時學會這個與他們原語大相逕庭的奇異語言,給王后殿下的信看來仍舊完美無懈可擊(不像自己所寫的生澀難看),山姥切想,大概比他們任何同類更久以前吧。
你想看嗎?碰巧前陣子小狐丸拿去修復,今天送回來了。他回過神來,三日月領著山自己到房間另一端的桃花心木桌,一個格格不入的染塵木盒端放中間。史密斯先生真的挑選了一個好時機啊。
我們最終都成為故事,不論生命或死物。三日月喜歡這樣說。物品留有主人的痕跡和感情,流傳下來皆有自己的淵故,而它們裡頭又封存了人類的人生。故事能讓孩童凝神傾聽,亦能慰藉剩留下來的人心,生命盛載故事,故事又為生命定下意義。器物是承傳故事的一種形式,而故事也將賦予器物意義。我們彼此都密不可分。
你看到什麼,國廣。燕屋的主人問道,彷如正在傾吐一個故事。
山姥切俯身細看,金銅球體帶著歲月磨蝕的陳舊色調,但保存完好得令人吃驚,刻現星座的碎密孔洞沒有破損,依然能窺望製作最初之時的精緻用心。山姥切知道戰時戰後天球儀曾轉賣數次,看來每任主人都悉心看顧。對器物而言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,三日月說對了,人類遺留於物品的痕跡會反映其中,這個天球儀歷經人世變遷,仍然讓人喜悅驚嘆。
「紅心國徽。」他指向底座的倒轉紅色凸刻,「只有王室御准的商店才能使用這個凸刻,製作天球儀的工匠商店應該很少。」
「嗯,聽來很合理,不錯不錯。」三日月的話語摻著笑意,下一句卻淡然地推翻他的結論,「但是這與故事不符。」
他來到山姥切身旁,兩人距離極近,呼吸聲交疊幾乎貼合。三日月的修長手指滑過國徽下的一小點,那裡隱約也有一個凸印。
「看這裡,凸刻的一部分被人刻意抹掉了,並塗上紅色充當紅心國徽,所以國徽才會不合常規的倒轉──因為這根本不是紅心,而是黑桃國的國徽。」他頓了頓,「這亦解釋了為何一開始就斷了源頭線索,這個天球儀流落紅心國黑市的時候正值戰爭,沒有紅心國的人會想買下黑桃國製造的物品。」
山姥切看了三日月一眼,顯然吃驚於對方的觀察入微,後來又想到他早已知道物品的出處,只是仍然有想不透的地方:「但賣家當中不缺收藏家,能製作出這種天球儀的工匠想必很少,那些收藏家不可能認不出是黑桃國的製品吧。」
「整片大陸確實沒幾個像這樣精緻漂亮的天球儀,正確來說,」三日月點頭認同,不知為何神情倏然變得柔和:「這個天球儀在世上只有一個。」
他將卷成數圈的電線解開,繼續娓娓道來。修復前的電線是最早期的電力系統所用,也就是戰爭前四十年左右,如果翻查黑桃國的國曆就有一個確實年份,畢竟黑桃國的國徽只有王室正式成員能夠使用,那個名字刻印更是確鑿無誤的證據。
山姥切問,他看不懂黑桃國的文字:「誰的名字?」
「是一個所有黑桃國國民都知道的名字啊。」三日月微笑,坦然率白又意味深長。
他倆落入一陣輕盈的安靜。山姥切側頭思索,又提出另一個疑問:「為什麼它會出現在紅心國的黑市裡?」
「這部分的故事,大概已經無從得知吧。」三日月說,溫和語氣透著一份有如平伏皺痕的撫慰:「或許也不重要了。明天霍華德先生會把它送回黑桃國,經過漫長的路途,最後回到它的所屬之地。」
「客人的名字不是史密斯嗎?」
三日月凝視山姥切半响,緩緩揚起笑意:「霍華德先生是今天來訪的客人,王后殿下安排他前來燕屋,因為王后殿下相信我們有霍華德先生尋找的物品。霍華德先生受命於史密斯先生,要把天球儀歸還原處,並當作下任黑桃王后的加冕禮物。」
而史密斯是黑桃國王室所使用的代名。他補充,看著山姥切臉上的專注逐漸化為驚訝。啊。他滿懷憐愛地望見對方恍然大悟的神情,睜大的湖綠眼睛尤其可愛。他還想看到更多。
那麼來看看天球儀的狀態吧。他把電線駁到插座,口吻躍躍欲試。你胡亂碰黑桃王室的物品好嗎,弄壞了我們賠不起。山姥切冷冷制止,毫無自覺說了『我們』而不是『你』,這讓三日月更加愉快。這也是確保物品已經修好。關上燈,國廣,你會喜歡的。他以灼切目光回望,手指早已放到天球儀的開關上。現在天球儀成為他們故事的一部份,它也將盛載他倆的一部份回家。
山姥切嘆氣,還是走向牆邊把燈關上。燈泡熄滅,黑暗佇停了一個心跳節拍,接著星星點亮了房間。
他感覺到山姥切屏住呼吸,驟然盈滿房間的漫天星空繁麗目眩,伸出手便被星屑包覆圍繞,猶如真實的宇宙幻象使人迷失。於是三日月來到山姥切的身畔十指緊扣,於無窮夜裡宛如穩住帆船的錨。
花想.201803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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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月進來時山姥切正於抄寫紀錄的途中,他垂下眼眸叫喚自己的名字,然後柔聲問有沒興趣出去走一走。
是調查工作。燕屋的主人解釋,語調完全不似自己的老闆,他一直叫三日月公私分明,卻絲毫不見改變。樓下的客人想買下某件物品,但他也想知道它如何輾轉來到我們手上,能追查越久遠的經歷越好。
他在紀錄簿夾下書籤,轉身去拿外套。可以。山姥切簡潔地補上一句。是什麼物品?
是一個天球儀。三日月笑說。
× ×
傍晚他帶著調查結果回來,正在寫信的三日月看來聽得漫不經心,然而總在他講述要點時頷首回應。山姥切追溯到戰爭時天球儀所在的家族,接著線索便斷了,他查不出天球儀的製造商,黑市數度轉手時也沒有任何提示。
「我得看看實物。」山姥切闔上筆記本,淡泊的湖綠眼眸並不挫懊,「根據紀錄它的底座有紅心國徽以及刻字,用這個再翻查商店名冊應該不難推敲。」
「不必了,我已經知道它的來歷。」三日月朝他微笑,墨水筆優雅地勾劃最後一圈。
山姥切皺眉,感覺像是又落入對方的圈套:「你明明知道,卻還是要我去查?」
「哈哈哈,我知道最初和現在,卻不知道過程,多虧國廣才拼湊出整個故事呢。」三日月把信放入紺色信封,讓蠟燭燒過封蠟,滴下金蠟蓋上印章。山姥切凝視對方手指流暢如同舞蹈的動作,一如那手寫得漂亮的紅心國文字,這彷彿是三日月生而學來的形式習慣。不知道他何時學會這個與他們原語大相逕庭的奇異語言,給王后殿下的信看來仍舊完美無懈可擊(不像自己所寫的生澀難看),山姥切想,大概比他們任何同類更久以前吧。
你想看嗎?碰巧前陣子小狐丸拿去修復,今天送回來了。他回過神來,三日月領著山自己到房間另一端的桃花心木桌,一個格格不入的染塵木盒端放中間。史密斯先生真的挑選了一個好時機啊。
我們最終都成為故事,不論生命或死物。三日月喜歡這樣說。物品留有主人的痕跡和感情,流傳下來皆有自己的淵故,而它們裡頭又封存了人類的人生。故事能讓孩童凝神傾聽,亦能慰藉剩留下來的人心,生命盛載故事,故事又為生命定下意義。器物是承傳故事的一種形式,而故事也將賦予器物意義。我們彼此都密不可分。
你看到什麼,國廣。燕屋的主人問道,彷如正在傾吐一個故事。
山姥切俯身細看,金銅球體帶著歲月磨蝕的陳舊色調,但保存完好得令人吃驚,刻現星座的碎密孔洞沒有破損,依然能窺望製作最初之時的精緻用心。山姥切知道戰時戰後天球儀曾轉賣數次,看來每任主人都悉心看顧。對器物而言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,三日月說對了,人類遺留於物品的痕跡會反映其中,這個天球儀歷經人世變遷,仍然讓人喜悅驚嘆。
「紅心國徽。」他指向底座的倒轉紅色凸刻,「只有王室御准的商店才能使用這個凸刻,製作天球儀的工匠商店應該很少。」
「嗯,聽來很合理,不錯不錯。」三日月的話語摻著笑意,下一句卻淡然地推翻他的結論,「但是這與故事不符。」
他來到山姥切身旁,兩人距離極近,呼吸聲交疊幾乎貼合。三日月的修長手指滑過國徽下的一小點,那裡隱約也有一個凸印。
「看這裡,凸刻的一部分被人刻意抹掉了,並塗上紅色充當紅心國徽,所以國徽才會不合常規的倒轉──因為這根本不是紅心,而是黑桃國的國徽。」他頓了頓,「這亦解釋了為何一開始就斷了源頭線索,這個天球儀流落紅心國黑市的時候正值戰爭,沒有紅心國的人會想買下黑桃國製造的物品。」
山姥切看了三日月一眼,顯然吃驚於對方的觀察入微,後來又想到他早已知道物品的出處,只是仍然有想不透的地方:「但賣家當中不缺收藏家,能製作出這種天球儀的工匠想必很少,那些收藏家不可能認不出是黑桃國的製品吧。」
「整片大陸確實沒幾個像這樣精緻漂亮的天球儀,正確來說,」三日月點頭認同,不知為何神情倏然變得柔和:「這個天球儀在世上只有一個。」
他將卷成數圈的電線解開,繼續娓娓道來。修復前的電線是最早期的電力系統所用,也就是戰爭前四十年左右,如果翻查黑桃國的國曆就有一個確實年份,畢竟黑桃國的國徽只有王室正式成員能夠使用,那個名字刻印更是確鑿無誤的證據。
山姥切問,他看不懂黑桃國的文字:「誰的名字?」
「是一個所有黑桃國國民都知道的名字啊。」三日月微笑,坦然率白又意味深長。
他倆落入一陣輕盈的安靜。山姥切側頭思索,又提出另一個疑問:「為什麼它會出現在紅心國的黑市裡?」
「這部分的故事,大概已經無從得知吧。」三日月說,溫和語氣透著一份有如平伏皺痕的撫慰:「或許也不重要了。明天霍華德先生會把它送回黑桃國,經過漫長的路途,最後回到它的所屬之地。」
「客人的名字不是史密斯嗎?」
三日月凝視山姥切半响,緩緩揚起笑意:「霍華德先生是今天來訪的客人,王后殿下安排他前來燕屋,因為王后殿下相信我們有霍華德先生尋找的物品。霍華德先生受命於史密斯先生,要把天球儀歸還原處,並當作下任黑桃王后的加冕禮物。」
而史密斯是黑桃國王室所使用的代名。他補充,看著山姥切臉上的專注逐漸化為驚訝。啊。他滿懷憐愛地望見對方恍然大悟的神情,睜大的湖綠眼睛尤其可愛。他還想看到更多。
那麼來看看天球儀的狀態吧。他把電線駁到插座,口吻躍躍欲試。你胡亂碰黑桃王室的物品好嗎,弄壞了我們賠不起。山姥切冷冷制止,毫無自覺說了『我們』而不是『你』,這讓三日月更加愉快。這也是確保物品已經修好。關上燈,國廣,你會喜歡的。他以灼切目光回望,手指早已放到天球儀的開關上。現在天球儀成為他們故事的一部份,它也將盛載他倆的一部份回家。
山姥切嘆氣,還是走向牆邊把燈關上。燈泡熄滅,黑暗佇停了一個心跳節拍,接著星星點亮了房間。
他感覺到山姥切屏住呼吸,驟然盈滿房間的漫天星空繁麗目眩,伸出手便被星屑包覆圍繞,猶如真實的宇宙幻象使人迷失。於是三日月來到山姥切的身畔十指緊扣,於無窮夜裡宛如穩住帆船的錨。
花想.20180302